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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八月间的一个小手术

手術室像一個廢舊的大倉庫,忽然讓我感到無比的安心、踏實——為了這樣的氛圍,或者說是,這樣的局面。

中央一張深藍色的躺床,有些年頭了,床腳剝落的斑斑銹跡,讓我想起兒時撐的長柄傘,總是倚在書包帶上留下一道痕跡,傘面是老土的花紋,顏色要麽大紅,要麽大紫。還有自行車的把手,窗臺的護欄,東西用久了,日曬雨淋,光和氧化,難免顯出疲態。

門邊的推車裏(推車也像是撿來的),用層層藍棉布罩著的包袱,他們利索地打開來,有瓜分贓物的感覺。托盤裏的醫用器械嶄新燦亮,小巧的、冰涼的金屬品。

男醫生叫我躺下,我又好奇地坐起身來看,他正忙著和小護士調情,發現後趕緊伸出手來催促:“躺下!躺下!”我猶猶豫豫地躺下,脖子卻伸得老長,男醫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似乎在責怪我連這點機會都不留給他。

在準備午休時讀了卡夫卡的《突然外出散步》,我放下書本,匆匆趕到醫院來。

“線條分明的實體”,我喜歡卡夫卡的這句描繪。

進到整形醫院,多少會有上當的感覺。電梯很大,四面全是鏡子,人們一進到裏面就湊近臉龐仔細辨認。山根或下眼瞼貼著紗布的女人最常見,她們一律不理會我,她們關心自己多過他人。

女護士的雙眼皮剛割了不久,一點也不介意我偷偷盯著她看。

她自信滿滿地說:“下個月我還要隆鼻子。”一手摸上鼻子,一手把我交給了醫生。

主刀醫師是等一切準備就緒後入場的,他像個神秘客,既不接待,也不歡送,一句話也不說,來無影去無蹤,我甚至沒看到他的臉(動手術時我閉著眼睛),這種神秘感讓我很激動,他像個大人物。

手術室裏有四個人,女護士是個擺設,只記得她一直遠遠站在門口,像檢票人員。接待我的男醫生負責把我整理成手術臺上的合格品,具體,他給我戴上帽子,蓋上一層又一層的防護墊,整張臉塗滿消毒液,有部分滲進我的嘴巴裏,他建議我吃掉,我就吃了。

“打麻藥的時候會有點痛。”聽到後我沒有心理防備。我猜這句話是醫生的口頭禪,和“歡迎光臨,謝謝惠顧”一樣,我是個心裏裝了小算盤的顧客。

我並不覺得痛。針頭穿進很厚的皮膚組織裏,我省悟,臉皮原本就是厚的。現在,它失去知覺,主任切開我的皮膚,男醫生不斷將止血巾捂上來,這個動作讓我有一種垂危的緊迫感、被救治的幸運感。盡管他的手壓住了鼻腔,讓我呼吸有點困難,但我沒有抗議。

縫合的時候,皮膚有拉扯感,那種很厚的肥豬皮被掛鉤掛住的感覺。

事後,護士將切下來帶血的肉糜舉給我看一眼,然後丟進垃圾桶。

一共是四針。我伏在鏡子上數,黑色縫合線的八只小腳,爬不動了,在我臉上溫吞地歇息。

手術後我是拒絕做病檢的,男醫生說:“搞得不好是惡性腫瘤,會病變。”又鄭重其事地在手術聲明書上簽上“本人拒絕病檢”後我才回家。

一位年輕的表叔患了重病就要死了,父親和另外幾位叔叔們去送他。回來後,父親坐在餐桌旁喝酒,裝花生米的透明塑料袋也變得親切起來,它癟癟的袋身上面沾滿了糖粒子。

我欣賞自己的這點疏忽大意,生命對我而言並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,而是從手裏一縮身,逃溜出去的貓。

靈魂畫手卡夫卡,就是讀了他的書以後,我親切地上當了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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