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回乡的大巴车上,伸手一摸,脸上全是泪。
听村里人说,我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哭,接生婆把我屁股都拍红了,我才嘴一张,哇哇地哭了出来。
家里人还没来得及欣喜,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一个疯和尚,不顾我爸他们的阻拦,挤进产房,往我身上丢了一块血玉。
血玉,是在古时下葬时,死者咽气的时候,将一块玉卡在死者的气管中,把最后一口气堵住。若干年后,逝者体内的血会浸到玉中,鲜红欲滴。
血玉会吸收鬼魂和怨念,是一种罕见的至邪之物。
疯和尚扔完血玉就跑了,但是第二天,村民在村口发现了疯和尚的尸体。
所以,我被大家认为是妖物,村里的仙婆说如果不把我烧死,是要祸害遗千年的,整村的人都要遭殃。
我妈哭晕了好几次,但还是抵不过群情激奋,我爸只好把我交了出去。
谁知道,当我被放在稻草搭好的台子上,火刚点着老天就下了一场雨。
那场雨连着下了一个月,好像是老天爷要我活下来一样。这么一来,谁也不敢再提要烧死我的话了,都怕得罪了老天爷。
就这样,我活了下来。
但是我妈在月子里因为我的事情一直哭,也没有休养好身体,所以身体一直不好,我两岁那年和我爸一起去镇子上看病,就再也没回来。
我妈因医院里,医院赔的钱,人就消失了……
于是,我“妖物”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。
爷爷只能带着我搬到村子的后山上,盖了一间土房子,爷孙两个相依为命。
可能是因为我从小跟山上的鸟兽打交道,我居然能听懂它们的话,欣喜地将这件事告诉爷爷,爷爷吓得连忙捂住我的嘴巴,“丫头,这事千万不能同别人讲。”
长大了才知道,爷爷不让我跟别人说,只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。
而现在,全世界最爱我的爷爷,要去世了。
我接到村长的电话,马不停蹄地往回赶,只盼着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。
一进村,又是所有人的指指点点,内容无非是“这个妖物害死了她爸妈不算,又克死了她爷爷。”
“就是就是,那时候就应该把她烧死。”
从小听到大,这样的话我已经听麻木了,我一路狂奔,终于回到了那间小土房子。
爷爷就躺在床上,痛苦地闭着眼睛,苍老的身子蜷缩成一团,虚弱地呻吟着。
我“扑通”一声跪倒,“爷爷,阿寻回来了。”
闻言,爷爷缓缓地睁开眼睛,吃力地望向我,手艰难地抬起,颤抖着想要摸我的脸。
我俩忙抓住他的手放在我脸上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爷爷,爷爷。”
“寻丫头……别哭……爷爷闭眼前还能、还能见到我的寻丫头,死也瞑目了……”
爷爷气若游丝的声音听得我心如刀割,泪水模糊了视线,想起了这些年爷爷对我的疼爱,这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,我不能让爷爷死。
整个下午,我都陪在爷爷身边,陪着他说话,爷爷时不时微弱地应一声,我就安心了,只要爷爷还活着,就好。
晚上,喂爷爷喝了一点稀粥,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,我探了探,还有鼻息。
我放下碗,走到房子外面的那颗槐树下,那颗害得我背了妖物名声二十年的血玉就埋在这颗树下。
不知道我什么想法,此刻我就想把它刨出来。
拿着铁锹挖了半天,终于挖到了那块血玉。
我弯下腰准备去捡,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个半死,因为血玉上方突然浮现出了一张人脸。
我跌坐在地上,连逃跑都忘了。
“江念寻!”男人低沉厚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最后全部灌进我的耳朵。
我来不及想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,只能瞪着眼睛,死死地注视着渐渐漂浮起来的血玉,怕极了,连气都不敢喘。
血玉停在半空中,慢慢地,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,借着月光,我看到来人没有影子。
我倒抽了一口气,头上的汗滴进了眼睛里,腿软地站不起来,只能双手撑着身子一点点往后退。
鬼影手轻轻一挥,我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,完全动不了了。
眼睁睁看着鬼影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来,我想跑却跑不了,心知被他控制了,只剩下绝望。
鬼影走到我身边,他身上罩着一层薄雾,借着月光,我却还是看不清他的脸。
他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,那股寒气顺着我的皮肤一直渗透进心里,可我只能瞪着眼睛,话都说不出来。
他的手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,半晌后笑了笑,“江念寻,算你识相,要是再不放我出来,我就要生气了。”
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也有神,否则我不会有这么异于常人的经历,但问题是,我从来都没见到过啊!
鬼影突然抱起我,将我平放在槐树下,跟着,他整个人就这样压了上来,虽然只是一团影子,却真实的有着重量。
我又羞又愤又怕,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以这样羞人的姿势压在下面,居然还是只鬼。
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离,甚至,伸进了我的衣服里!
冰凉的触感惹得我一阵颤栗,我耳边轰的一声,血都冲到脑袋里了。
我江念寻,这是要被鬼强吗?
他的下一步动作告诉我确实是。
强烈的痛感让我眼前一阵雪白,差点就晕了过去。鬼影的喘息尚在耳边,我的眼泪像倾闸的水,落进我的头发里,落进身下的草地里。
鬼影抬手拭掉我的泪,在我耳边说,“想要你爷爷活下来,就取悦我。”
病急乱投医,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鬼影,意思都写在眼睛里,“真的能让我爷爷活下来吗?”
鬼影一只手仍然游走在我身上,“你满足了我,我肯定要回报你。”
就在刚才,在屋子里,我想到爷爷死了以后,我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,我是真的想过跟着爷爷一起死了算了。
现在,我不用死,取悦一只鬼,就能让爷爷活下来?
可是这只鬼说话算话吗?
“你要是同意,就眨眨眼。”鬼影吻干了我眼角的泪,柔声说。
我心里草泥马在崩腾,我很想说你都已经把我破了还问我同不同意,这不是耍我吗?
鬼影似乎听到了我心里的独白,轻笑了一声,“既然如此我就当你同意了。”
于是……
我的清白,就在这片草地上被一只鬼夺走了。我本来以为他强完我就会把我掐死,但是他没有,因为我有了固定的用途。
他在我耳边说,“明晚再来找你。”
末了,又加了一句,“你爷爷不会死,我说到做到。”
他走了,我的身边只剩下那块血玉,在惨白的月光下,玉石里面的血显得格外渗人。
我忍着下身撕裂般的痛楚,蹲着用铁锹铲了泥土来盖身下的血迹,盖着盖着扔下铁锹,捡起那块血玉,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后面的树林里,然后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。
哭得昏天黑地。
凭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,凭什么我要被鬼强,凭什么爸爸要消失,凭什么爷爷要死……
“寻丫头,你在哪儿啊……”突然,爷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,我连忙擦干眼泪,刚要站起身,就看见爷爷扶着门框站着,寻找着我的身影。
我当时就惊呆了,这还是下午虚弱地连粥都喝不下去的爷爷吗?居然能自己站起来走出来?
难道是回光返照?
想到这儿我眼泪又涌出来了,扑过去,“爷爷,你怎么起来了?”
爷爷长满厚茧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脸,“多亏了寻丫头的粥,爷爷现在可有力气了。”
连说话都不喘了,还这么连贯。
我扶着爷爷回屋,又伺候着他躺下,爷爷看着我笑,“寻丫头,爷爷刚才梦见阎王了,他说我寻丫头可怜,让我先回去呢。”
我心里希望这是真的,还想着等以后我死了见到阎王,一定要把今晚这个色——鬼给告了,让他浸油锅,下十八层地狱!
一整个晚上,我都守在床前,困了就掐自己大腿强迫自己清醒,就怕回光返照之后的爷爷命不久矣。
然而,爷爷整晚睡得安稳,第二天早早地睁开了眼睛,张口就喊饿。
我又惊又喜,赶紧给爷爷做了早饭,没想到爷爷一下子吃了两个馒头。
欣喜若狂之后,我终于相信,爷爷是真的好起来了。
我想起了昨晚那个男鬼,难道真的是他救了爷爷的命?
如果是他,别说是这个身体,要我的命,我也双手奉上。
然而一想到他今晚还要来,我还是怂了。
中午的时候爷爷嚷着要出去晒晒太阳,我扶着他走门前的空地上,顺手拿了个小马扎。
爷爷向着那颗槐树走去,我下意识地停下来,将爷爷拉了一把,昨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,下面还疼着呢。
“怎么了寻丫头?”爷爷扭过头问我。
我总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吧?摇摇头,“没事。”
爷爷在槐树下坐下,我趴在爷爷腿上,舒服地眯着眼,“爷爷,你说我那块血玉,到底什么来头呢?”
一提到血玉,爷爷的反应有些过激,“寻丫头,出什么事了吗?”
我看着爷爷皱纹纵横的脸上充满了对我的担心,心里泛起嘀咕,难道关于血玉,爷爷知道些什么?
我正要回答,忽然听见前面的小路上有声音,走到空地边缘向下看,是村里的白仙婆。
白仙婆,听称呼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。
白仙婆年轻的时候是名阴阳先生,看风水问事,打鬼驱邪是一把好手,也是村里唯一一个不把我当妖物看的人。
她没有结婚,孤身一人过了一辈子,用她自己的话说,就是自己跟鬼打惯了交道,不想去祸害别人。
白仙婆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出名的,那时候村里还有一个刘仙婆,就是将我判定为妖物的那个,原本村里人是比较信任刘仙婆的,有什么也都去找她。
但是没过几年,刘仙婆莫名其妙就又哑又瞎了,于是又有人说刘仙婆是用自己的本事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,所以受到了老天的惩罚。
于是一直坐冷板凳的白仙婆这才有了市场。